未被怨火同化,
    亦未熄灭。
    三十四条手臂缩了回去。
    阴喜灶王神尊位停止颤抖。
    青烟飞快消散。
    苏午回转原本模样,他的‘大威德金刚真意’包容着江老爷子虚弱的意识,让其能稍微好过一些。
    不过转眼时间,
    四下里就恢复了平静。
    他依旧身处于阴森山洞中,
    方才一切,仿若幻梦。
    但地上横七竖八散落的尸体,棺材里散发恶臭的猩红尸水,以及地上被切作两半的铜球,均说明了方才一切,并非幻梦!
    ……
    嘟哒哒哒喇——
    喇叭唢呐刺耳嘹亮的声音吵醒了一个白天。
    江家院子里,
    一副被漆造成红色的棺材摆在了院中央,院子角落里还有副涂着黑漆的棺材,两副棺材里都不见有尸首。
    四个青壮年一人举着一根竹竿,竹竿撑起了一块黑布的四角,
    他们将那块黑布床单撑展了,举着竹竿朝红漆棺材处移动着。
    周围人们簇拥着这四个人,死命地朝前去挤,人们一边用力朝前挤着,一边从随身提着的篮子里,抓出一叠叠纸钱,随意抛洒在天空中。
    有些纸钱落在人们的肩头,
    有些纸钱打着旋跌入尘灰。
    唢呐的声音尤在响个不停,
    江家院门外,
    忽然响起了一阵噼里啪啦的鞭炮声。
    “时辰到了!”
    门外的人喊道。
    有人听到门外点炮仗的青年所言,连忙往门里传话:“时辰到了——”
    “时辰到了——”
    这一句句传话,像是在进行一场庄严而肃穆的交接仪式。
    江莺莺坐在堂屋门口,愣愣地看着院子里拥挤的人群,听着那一声声穿透了嘹亮唢呐声的喊叫,她的心神骤然间紧绷起来,转身往身后看。
    爷爷还躺在门板上,脸色青白,可能再也睁不开眼睛了。
    那四个撑着一块黑布床单的青壮又折转回来,往堂屋门口走。
    “魂儿走啦!
    身子也该上路啦!”
    人群里有人喊叫。
    “我们已经把三叔公的魂儿送回去啦,三叔公,一路走好——”
    “一路走好!”
    “一路走好!”
    此起彼伏地呼喊声在人群里响起。
    四个撑竹竿的青年挤出了人群,撑着那块黑布走进堂屋,从江莺莺身畔经过,将黑布撑在江老爷子的尸首上空。
    旧话说,人死以后便不能见白天的太阳,以免被太阳照死可能藏在尸体的魂儿,没了转世投胎的可能。
    所以死者的本家人要替死者撑起一块布,遮挡住天上的太阳,
    如此死者才能移送入棺。
    四个生肖与江老爷子毫不相冲的青年撑好黑布床单后,
    又来了三四个江家的本家青壮年,
    他们挪动了江老爷子身下的寿被,将江老爷子连同他身下的寿被一起搬起来,几个人搬着这具尸首,在四个撑竹竿的青年黑布遮盖下,开始往堂屋外面走。
    要移送入棺了,
    接下来就是盖棺碾钉。
    老神汉说过,整个仪式流程要尽量地慢,
    盖棺碾钉一定要拖延再拖延。
    但江二爷找齐了所有本家人,把整个仪式做得复古再复古,甚至恢复了‘送魂上路’、‘喊魂’的仪式,但即便如此,仪式拖延到当下也已经到了尽头,
    再无力继续拖延了。
    江二爷在堂屋门口角落与病恹恹的老神汉商讨着,
    二人不时比划一番。
    江莺莺呆呆地看着爷爷的尸首被移往那副朱红色的棺木,她内心有种说不上来的情绪,有些堵塞,有些茫然。
    她跟随人群朝前走着,
    走到门口,听到了老神汉的言语声:“我刚刚占了一卦,卦象看得不清不楚啊,今天这事情恐怕是悬了——拖到现在魂儿还没能回来,想来是回不来了,
    仪式该怎么往下走,
    就怎么往下走吧。
    盖棺碾钉吧!”
    “您再算一卦呢?
    说不定现在跟刚才又不一样了呢?”江二爷在旁询问着。
    老神汉连连摇头:“占卦哪是随便就占了的?现在再占,出的卦象不一定准,还容易被一些鬼祟的东西感觉到,闻着味就跟过来了,
    那事情才要大坏嘞!
    听天由命吧,
    天命是这样,没办法了!”
    江二爷不再说话,
    他看到旁边台阶上站着的江莺莺,这个侄孙女真是太可怜了,父母刚走没有多久,爷爷又跟着去了……
    “莺莺,莺莺?”江二爷唤了江莺莺两声。
    江莺莺回过神来,失魂落魄地看着江二爷。
    江二爷望着侄孙女的脸,
    低着头吧嗒了几口烟,才低沉道:“莺莺,去看看你爷爷吧,看看你爷爷最后一眼吧……以后就见不着了……”
    江二爷说过话,就匆匆转身走开了。
    而他说过的话,便一直在江莺莺脑海里盘旋不休。
    以后就见不着了,以后就见不着了……
    江莺莺心里仍未感觉到任何的情绪。
    只是有些堵塞,
    有些发闷。
    但还有些东西在悄悄发酵着,像是冰面下细微的裂缝——那裂缝开始蔓延。
    她扫视着院子里拥挤的人们,
    看到有些老人互相间说着话、抽着烟,他们聚在棺材旁,脸上甚至有些笑意。
    看到许多与自己无关的人,
    看到黑布床单下,被寿被包裹着、被人们簇拥着移往红漆大棺材的爷爷。
    深重的孤独、莫大的恐惧像是一根铁凿子,凿进了江莺莺已经遍布裂缝,眼看就要崩塌的心中。
    她看到爷爷被移入了棺材里,
    黑布开始撤去,
    有青壮搬起了棺材盖——
    “爷爷!爷爷!”
    江莺莺呼喊着,刨开一个个挤在前面的人,全力往人群里挤!拼命地挤!
    她挤开一层层人墙,
    终于站在了那副红漆棺材旁。
    爷爷已经躺在棺材里,高大的身形躺在宽大的棺材里,竟显得有些矮小,遮盖在他面上的那张黄纸也被揭去了。
    江莺莺看着棺木里躺着的爷爷,嘴唇颤抖着,眼泪如断线的珠子般从眼眶里滚滚坠落!
    心脏剧烈疼痛!
    “让开!让开!”
    “要盖棺了!”
    年轻人们搬着棺材盖挤进了人群。
    人们纷纷四散,江莺莺张嘴想要呼唤什么,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音。
    她仰起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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