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人,前世今生,定是发生了什么不为人知的事。
    秦令筠想不透彻,却已确信柳曦珠会将他也重生的事,告诉卫陵。
    但卫家的人还未得知。
    也或许不会得知了。
    那些荒诞的话如何出口是一回事,谁信又是另一回事。
    他慢拨着扳指,不禁冷笑一声。
    柳曦珠想救卫家,还不顾危险地来试探他今后的路,但他都告诉了她,她又能做什么?
    有太多事,可不是她一个常年身处后宅的女人能知道的。
    纵使卫陵得知结局,但一个在官场都还未立足的世家子弟,想要成长起来,是需时间。
    他倒要看看,她与卫陵要怎么走接下来的路。
    上辈子,他等了那么多年,终至卫家倒塌。
    这回,他不妨再等一次。
    秦令筠摸着脖颈缠绕的白纱。
    他以为她只会怯懦哭泣,但竟敢杀他,却不敢再深一寸,真的让他血尽而亡。若他死了,届时不管过程,最终结局:谋杀朝廷命官的大罪,足以将她处死。
    流放多年,人变得有意思多了。
    他便放任她在外面,让她再次目睹卫家的败落,到时候,这世上谁能护得住她。
    她要亲自跪着来求他!
    秦令筠咬紧牙关,脑海里回响着她与卫陵的亲事,已被镇国公定下的话。
    吞吃下兰丸后,想必她的清白已不在。
    姚佩君将熬煮好的药汤端来时,乍见丈夫阴沉的脸色。她捏紧了碗沿,指骨泛白。
    而这般,自从醒来,已连续两日。
    那天大雨……
    “拿来。”
    秦令筠收整惨白脸上的神情,冷静道。
    端起碗,他将温热的棕黑苦药一饮而尽,颈间被刺破的动脉阵阵抽疼,仿若再见当时喷涌而出的鲜血。
    以及她冰冷仇恨的眼神。
    迟早有一日,她还要落到他的手里。
    他不会放过她的。
    *
    卫陵从祠堂被放回破空苑,后背斑驳的鞭伤,早让他起了高热,药灌不下去,只是一声声地唤着曦珠。
    杨毓实在没办法,只得叫曦珠过来,终于肯喝下药,却闭眸睡着后,又拉着人的手,怎么都不松开。
    曦珠无措片刻,终对姨母低声道:“姨母,我看着三表哥,等他醒了,我就离开。”
    亲事都已定下,两人先前也在一起过,又在自己府上。
    杨毓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瞥眼趴睡着的小儿子,点头答应,却道:“他再胡来,你别任由他。”
    “好。”
    卫虞惊诧地看着三哥和表姐,不明三日前她因熬夜看话本,睡到晌午,便听闻三哥与表姐深夜在外的骇闻。接着,三哥被打、罚跪祠堂,不允人看望,她也不好去春月庭过问表姐。
    今日,两人亲事就被爹娘同意了。
    卫虞联想到之前的几桩事,按捺不住好奇,趁着此时,想问清楚明白。
    “别在这处吵,回去你院里读书,女先生说你近些日都未用功学习。”
    杨毓愁完小儿子,又愁起小女儿。
    戳着她额头,轻骂:“别整日知晓玩。”
    卫虞一听,头都大了,丧气地跟着走出去。
    “我都学了的,可那些太难,分明有些是男子该学的,我若是学通,都能去科考了。”
    ……
    辩解之言远去,缓缓消逝于盛夏的灿光中,院中茂密碧绿的梨花树叶间,蝉声聒噪。
    曦珠坐在床畔的矮凳上,动了下手指。
    床上的人立即睁开了眼,头枕在右臂上,侧望向她,一双眼眸半弯地对她笑。
    曦珠看着他眼下淡淡的灰青,轻说:“你睡会吧。”
    她知道他是故意让她过来的。
    这几日,他挨了那么重的打,又还烧着,定然没睡好。
    卫陵脸色苍白,语气比她的更轻,笑道:“我怕一睡着,你就走了。”
    曦珠摇头,说:“不会,你好好睡。”
    “睡吧。”
    她反手握住了他的手。
    在她宁静平和的目视下,卫陵慢慢阖上双眸。
    前世十年的黑暗里,他不能视物,唯有听到声音,和感受到她的气息。
    十年共枕眠,断于她因病搬离破空苑,让他几近疯症。
    重生回来,又耗费许久,才在每一夜的折磨里,逐渐适应她不在身边的日子。
    但三日前的再次同床,让他复入魔障。
    他离不开她,更甚入夜后。
    他昏睡了过去。
    曦珠的手有些僵硬发麻,但她没有挪动一分,只是俯看他沉静的面容。
    好半晌,她伸出另一只手,食指指尖轻点在他的脸侧。
    他呼吸沉稳,并没有醒来。
    指尖顺着颧骨,滑落到他微勾的眼尾,拇指触及轻皱的浓眉,她将手掌放平了,贴着他微热沁着细汗的脸。
    腰身伏下,曦珠弯趴在床沿,侧首,尽在咫尺地看他。
    不过几日,就瘦了些,下颌愈发明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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