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守陈之将,不会轻易冒险激进。这个人先不要动,峡州那片地,还需要他去镇守。”
    卫旷端盏抿口热茶,在浑浊的目光中,看着远去的黛色背影。
    又偏眼看向小儿子,总觉得方才他隐约怀有敌意地对着傅元晋。
    老子还能不了解儿子?
    尽管先前几次,小儿子* 的判断准确,他也已将家业都交给了几个儿子,但大局必须都掌握在手里,不能偏移方向。
    至少在他活着时,在皇帝驾崩前。
    皇帝的身体愈发不好了……
    卫陵颔首,答应了父亲。
    “是,我明白。”
    只是现今不动,以后不定。
    风声猎猎,行过一路苍碧色的松树林。
    傅元晋被公府的管事送出大门,嘴角挂着的淡笑放平了。
    翻身上马,目落沉静地回去。
    进京后的这六日,除去往皇宫见过皇帝,再去军督局和兵部、吏部,他哪里都未去,只今日来了镇国公府。
    等这个月的京察结束,他便请旨回去峡州,京城中事他不掺和,等大局定落。
    如刃冷风迎面吹袭,他忽地面色一凝,再感头昏起来。
    离公府越远,越是作痛。
    等好不容易回到暂住的居所,又是六皇子的请帖送到,随手丢在一边,扬声叫来亲随。
    “去找个大夫过来。”
    傅元晋靠在椅上,觉得喘息有些艰难。
    *
    日子翻过两天,正与初五。
    又回到了从前,他早起去军督局,她再赖会床,起来收拾好自己,去往正院帮姨母做事。
    上元过后的第五日,卫度便要迎娶郭华音。
    婚事繁琐复杂,有许多东西需要备好,不至于到时出了差错。
    卫锦和卫若两个孩子,从孔采芙和离后二嫁,就常在正院住着。
    杨毓亲自照看,平日诗书琴棋的教导,也没一日落下。
    但这些日,两个姐弟因闻父亲要娶妻,他们将要有一个新娘,都闷闷不乐地不肯吃饭,夜里还躲着哭,被仆妇发现告知了国公夫人。
    杨毓更是心疼不已,搂着他们不断安慰。
    曦珠到的时候,恰好瞧见这副场面,只有跟着安抚两番,等两人不哭了,跟着丫鬟出去玩。
    杨毓叹了声,道:“孔家那边来人说,要把阿锦和阿若接去过上元。没半个月就要娶进新妇,哪里合适?”
    曦珠在旁默听,点头附和。
    不过闲说几句,倏然听到姜家出事。
    京察的关头,不知多少官员落马。
    翰林院学士姜复被东厂发现受贿,如今被夺职关押刑部。就连修撰陆松也被检举,于公文中有对陛下不敬言辞,却被关进厂狱拷打。
    现今,东厂的人已顺藤摸瓜,往陆松的老家而去。
    “倒是可怜嫣儿,现今和你大嫂一样怀着孕,不知怎么办好?”
    杨毓又是叹息,她与姜嫣母亲是少时好友,这个档口想帮忙,却也无法。
    昨日傍晚,姜嫣挺着五个月大的肚子来找,她可怜见的。夜里与丈夫提过,丈夫警醒她:东厂是皇帝的人,现今卫家正在风口浪尖,不要冒头。
    曦珠眼睫轻颤,勉强笑了笑。
    “娘,待东厂查清,倘若没有那些事,自然会放人。”
    她一瞬明白了这是卫陵的所作所为。
    他在借刀杀人。
    一如前世,卫家被陷害,如出一辙的残忍手段。
    夜晚到来,他仍在酉时过两刻归家。
    脱下外袍换过常服,洗过手脸,就抱着她好一顿亲吻。
    “好了,亲得我满脸都是口水。”
    脸上一片湿漉漉,曦珠抵住他的肩膀,道。
    “我这一整日都在想你,你还嫌弃我?”
    卫陵微微眯眸,不满地凑上来,咬了她唇瓣一口。
    酥麻窜上脊骨,她拍了下他的背,道:“你不饿呀,还要不要吃饭?”
    他笑问:“是不是等我等的饿了?”
    她瞪他:“若是你再不回来,我就自己吃了,不等你。”
    吃饭时聊过各自这一日做了哪些事,又坐在榻上休憩两刻,便上床睡觉。
    冬日寒冷,他每日练武,又常在外跑,需每日擦洗。
    但她常在屋里,并不出什么汗,睡前多是洗脚。
    他蹲在她的面前,给她褪去鞋袜,把她一双雪白的足放进温热的水中。
    她自己会洗,他却爱给她洗。
    灯火灰黄,轻微摇晃。
    曦珠坐在床沿,俯视着他,撩水给她洗脚,好似在玩,眼角眉梢都含着还未消散的笑意。
    她知道,今日的他,一定是高兴的。
    但即便有真正烦恼的事,他从不会将情绪带至她的面前,在她眼里,从来都是好脾气的样子。
    那些卫家的仇恨,他如何做,她什么都不会说,也什么都不会问。
    有时候,不知道一些事,也是好的。
    第132章 上元节
    “卫大人, 不想在此处偶遇,你也是趁着热闹,带夫人出来游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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