倘若不喜欢,他不会允许她生下他们的孩子,不会生出想要娶她的念头;
    倘若不喜欢,他不会在她看到那封他与海寇的通信时,下不了手杀了她,以绝后患:
    ……
    他双臂用力,将她托高了,轻吻在她身前的那些伤疤上。
    或许是痒意,或许是他的话,让她笑出了声,抱住他的头,与他更为肌肤相贴。
    在这个世上,没有比他,更喜欢……爱她的男人了。
    可是她呢,回报他的是什么?
    在她病逝之后,他想起她,思念漫涌心生疼痛,回忆两人的过往时,她却想杀了他!
    也让他在一次次的招魂中,听到她说着爱另外一个男人的誓言。
    原来她对他说过的那些动听之言,都是假的。
    不过是为了哄骗他,与那些想要从他身上榨取金银珠宝,或是权势的女人一样,与他的母亲一样,并无分别。
    她只是想要借势,想要他的喜欢,能护住她与卫家人在峡州的平安无虞。
    一旦离开了他,得到了另一个男人的庇护,便会毫不犹豫地踹了他。
    分明那个夜晚,她找过来,跪在他脚下,祈求他的垂怜时,就清楚的事。
    这时候,却糊涂起来?
    傅元晋想不明白,一个瘦弱无能的女人,如何会有那般精湛的演技?
    他沉沦在与她度过的那八年光阴里,也在恼怒至极时,不由脱口而出一声鄙薄:“贱.货!”
    但在出口后,在月光下看到她的灵牌,又会一下抿紧唇,静默地望着她,眼中止不住地酸涩。
    她丢下他一个人在这里,转而和卫陵相爱。
    所以,她先前对他说过的话,不是假的。
    她说,她是因为爱卫陵,所以才愿意守着卫家那几个孩子,愿意做出牺牲。
    他那时以为,她是在自欺欺人,不愿意嫁给他,因两人的初遇实在不算美好,他做错了很多事。
    若是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一定会好好对她,不让她再受一丝委屈。
    所以在气愤一阵后,也不计较了。
    但原来从始至终,自欺欺人的,唯有他一个人。
    “废话少说,现在就给我招魂,把她招回来!我若是还见不到她,便要了你的命!”
    傅元晋怒目视人,一瞬抽出腰间戴鞘的刀,横亘在王壁的颈间。
    他不相信那些虚幻的锥心言语。
    他要亲眼见到她,也要亲口问她。
    要她看着他,亲自说出真相。
    他不信曾经那般温柔的她,亲昵地抱着他,在笑说爱他时,心底是厌恶的。
    兴许……和她告诉卫陵那个秘密,要他去死时,是一般的心绪。
    是的,“他”,并非他。
    纵使王壁数次劝阻,招魂会损伤另一个世的,那个“他”,可与他有什么干系。
    不惜一切代价,只要能让柳曦珠回到他的身边。
    便是他自己,感到身体在衰落,也知此次上京贺寿,兴许会在劫难逃。
    鸟尽弓藏,兔死狗烹。
    峡州海寇尽除,动荡终止。接下来,皇帝的刀要落在谁的头上,便是手中握有兵权的他。
    光熙帝的封侯旨意,他不能抗旨不尊,也必须上京。
    即便王壁言说不过尝试,兴许仍然不能招来她的魂魄。
    但也许是真的。
    三月的京城,正值暮春时节。
    傅元晋对着铜镜中的自己,抚了抚鬓边,这三年来渐多的白发。
    恍惚之中,看到她趴在他的后背,凑在他的耳边,给他揪扯着头上的白发。
    “你又长了根白发。”
    她柔软地贴着他,将那根灰白的长发递来他的面前,语气低落地难过。
    他不年轻了,已是四十三的不惑之年。
    便连面容,在她走后的这三年,也多了一些皱纹。
    又因收服海寇,几经战事,身体伤病频发,苍老了很多。
    不知再见到她,她是什么模样?
    这一刻,他忽然生出恐惧,怕她再见到他如今的样子,会嫌弃他。
    半晌过去,他又笑了笑。
    她是他的,也是爱他的。
    不管如何,他们曾说过,要在一起过一辈子的。
    *
    暂住的京城府邸中,一堆亲随正在门口,观望屋里的六皇子殿下负手而立,皱眉站在床畔,看御医给傅总兵诊病。
    从傅总兵吐血昏厥的消息传进宫中,不过一个时辰,六皇子便亲自带着太医院的人过来。
    已经连续三日,御医轮转着日夜住在府里,不过半个时辰,便要问诊一次。
    按说气结堵心,又喝下疏通的药汤,又是针灸额穴,应该醒转了。
    但至今日下晌,总兵却仍阖着眼,迟迟未醒。
    便连那位曾将昏去十日的镇国公三子,治好的齐御医,瞧这架势,再拿出那副把人救醒的汤剂方子煎煮,让人搀扶傅总兵往下灌,过去大半日,还是昏睡。
    从圆凳起身,低头作揖,禀报给六皇子,恐要再寻其他法子。
    便不用御医说,六皇子也有眼睛看,见此番情形,眉头皱得愈发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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