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话是说不出口的。
    易忱烦躁地揉了把头发,指尖转动手机,“等林弈年回来,我会和他好好聊聊。”
    “你俩就别操心了。”
    听到事情还有转圜余地,两人终于松口气,各自干起自己的事。
    易忱却没心思做下去任何事情了。
    低头看了眼时间。
    她是不是已经在提分手了?
    手指在钟吟的微信头像边徘徊。
    又看一眼时间。
    分手是不是一般会发朋友圈。
    他点进去看了眼。
    一无所获。
    有种难言地焦躁在心底升起,手指点开语音通话。
    又按掉。
    不知怎么,他的右眼皮也在不停跳着。
    轰隆一声。
    外面打起了雷。
    接着,倾盆大雨哗啦落下。
    易忱全身一激灵,指尖意外碰到屏幕,按下了语音通话。
    看到已经拨通,他吓一跳,立刻就要挂断。
    但出乎意料,那头已经接了。
    易忱心口骤跳,半晌,还是迟疑地举起手机,低低喂了一声。
    听到易忱在接电话,程岸侧头,朝他瞅了瞅。
    打了个哈欠,正要挪开视线,突然,易忱猛地从椅子上站起。
    他站得太急,椅子“哐当”一声,被带倒在地。
    程岸看他惨白的脸色,有些懵逼,刚要开口问,易忱已经趔趄着往外跑。
    但动作太大,他被地上的椅子绊倒,硬生生摔了一跤。
    程岸听了都替他疼,但后者停也没停,红着眼从地上爬起来,打开门就飞奔出去。
    “忱哥外面还在下——”
    “砰”的一声,寝室门被外面呼啸的风给阖上。
    “怎么了这是?!”程岸傻了眼,“这伞也没带啊!”
    这场暴雨来得骤急,雨滴重重砸落地上,溅起高高的水花。
    一楼的宿管大爷正听曲儿磕着瓜子,黑色身影如闪电般冲进雨幕。
    他吓了一跳:“诶孩子!这么大雨你不带把伞啊!”
    身影头也没回,很快消失在雨幕里。
    “抱歉,出于对客人的保护,没有预约不能上去。”前台看着满身雨水的少年,官方地说,“如果您硬闯,那对不起,我们也只能让保安把您请走了。”
    易忱盯着他们,眼神缓缓有了焦距,在空白的脑子中搜寻着办法。
    然后垂头,颤着手给四堂哥易铭打电话。
    “小六?”那头有些讶异,“什么事能劳你小子给我打电话?”
    “四哥,我现在要去京云阁8506房间,”易忱哑声,“原因之后说,先把事儿办了,求你了哥。”
    求你了哥?!
    易铭何曾听过这犟骨头说过这种话。他收起散漫神色,没再废话,“你把电话给经理。”
    “不知您是易总堂弟,实是怠慢,现在您随我来,”酒店经理急匆匆赶到,余光里打量这个满身狼狈的男生。
    怎么也想不到,这竟是酒店大股东易铭的弟弟。
    此刻,他整个人都散发着暴戾焦灼的气息。
    经理不由冒冷汗。这架势,不会是来捉奸吧?
    8506…8506。
    这不是那位吗!两位都不是好惹的主啊!
    但也由不得他细想,电梯甫一到达楼层,少年便撒腿往房间跑,他拍马都追不上。
    “砰”的巨响回荡整个长廊——他在踹门。
    酒店的门都是珍贵的檀木,厚重无比。经理着急忙慌赶到时,门边的铁扣都已经松动。
    经理怀疑,如果他再慢点,这个门能被他直接踹开。
    “易先生,我来我来,”他摸出房卡,连连出声,“我给您开门。”
    ……
    雨还在下着。
    林弈年看了眼时间,第三次给钟吟拨去电话。
    但都显示无人接听。
    他抿唇,面色有些发白。
    他焦急的神态被陈子仪看在眼里,她翘着腿,冷笑:“我不就是挂了她两个电话吗?这就拿上脾气了?”
    林弈年没有答话,继续打电话。
    后两通,仍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他终于站不住,淡淡扫过陈子仪,“你今晚就住这儿,我明天送你回沪。”
    眼看他急匆匆就要离开,陈子仪表情一变,伸腿拦住他,“等等,不许走!”
    陈子仪是来京市见网恋对象的,兴冲冲地半夜赶过来,见面后发现是个大照骗,懊恼地回酒店。
    这两天京市降温,她发了一天烧,在酒店昏昏沉沉地睡了整个白天,傍晚时被林弈年的电话打醒。
    就在刚刚,他带她去医院打了点滴。
    他去拿药的时候,手机就在脱下的外套里。
    铃声她听着烦,看到是钟吟的名字,更是想也没想地挂断。
    反正情侣之间,打的电话大多都是废话。
    哪有她重要。
    更何况,林弈年本来就该对她最好。
    陈子仪冷冰冰道:“你和钟吟哪天不能见,我现在还生着病呢。”
    “现在太晚了,她电话还打不通,我必须得去接她。”林弈年压下焦躁,“你先休息,我走了。”
    “我爸明明是让你来照顾我的!”陈子仪生气地将旁边的药扔在地上。
    林弈年脚步微顿。
    看他停顿的背影,陈子仪托腮,得意地弯起眉眼,“我要莲子羹,你去帮我买一杯吧。”
    地上的药盒被林弈年捡起来,放在她手边。
    陈子仪愣了下,抬起眼。
    林弈年看过来的眼神没有生气也没有不满。
    只有不起波澜的淡漠。
    “记得按时吃药,我走了。”他说。
    陈子仪的笑容僵在脸上,一时没反应过来。
    等到男生的身影真的匆匆消失在门口后,她才终于明白他的意思——
    他拒绝了她,并且坚持要去找钟吟。
    她难以适应地怔忪着,忽而气恼,将手边的东西全部挥到了地上。
    林弈年打车去了京云阁。
    路上,无论多少通电话,那头仍是无人接听。
    不安的预感愈发强烈,他的手心沁出一层汗,脊背也隐隐发凉。
    车停在京云阁外。
    他撑伞下车。
    雨没过球鞋,与此同时,这一通电话终于被人接通。
    还未松口气,那头传来易忱的声音。
    他的嗓音异常冷淡:“你干什么去了。”
    林弈年停住脚步:“发生什么事了。”
    “我问你,你他妈干什么去了?!”那头抬高声音,“为什么不接她电话?!”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林弈年嗓音有一丝颤抖。
    那头突然噤了声,像是说不出口,一时只有沉重的呼吸。
    林弈年再也忍不住,吼出声:“我他妈问你出什么事了?!”
    酒店套房里,是匆匆赶来的顾清。她带来了换洗衣服,给钟吟洗澡上了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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