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太医前来复诊,左右为魏琮切了脉。
    “世子有明显好转,但还是要继续静养,伤势平稳才好快速愈合,不然暑热将至,反复起来可就难了。”
    他叮嘱继续静养。魏琮道谢,起身送了李太医出了忠庆伯府的门。
    刚要转身返回,却见有锦衣卫急奔上门。
    是魏玦身边的亲卫。
    他一眼看到魏琮便大步上前。
    “何事?”魏琮低声。
    “世子,郡主出事了!指挥使让您务必亲自接人!”
    ……
    忠庆伯府侧门联通后院,全部清空了闲杂人,崇平驾车直接驶入了院中。
    马车刚刚停稳,魏玦便听到了车外一步上前的脚步声。
    “郡主?”
    是魏琮,他的从兄。
    这两个字穿过车窗传了进来。稍稍落下,魏玦便察觉怀中的人,攥着他衣襟的手松了松。
    她似有所应地从他怀中转了转头,仿佛寻觅着声音的来处与归途。
    魏玦死死压着的喉头,泛着细微的痛意,他紧抿了唇。
    杜泠静替年嘉应了一声。
    “世子!”
    “夫人。”
    男人得了回应,一步跨上马车,掠过杜泠静,一眼就看到了魏玦怀里的人。
    她浓密的睫毛上全是细碎的眼泪,脸色几近发紫,此刻紧咬着唇,闭着眼睛,难受到无以复加。
    “郡主……”他不禁又唤了一声。
    中了药的人闻声不安起来,眼帘颤着,眼泪哒哒掉落。
    “谁人下药?”魏琮沉声低问。
    杜泠静哪里来得及调查,事情发生得太快了。
    她只能道,“原本那酒是端给我的,或许是给我下药,却令年嘉中毒至此。”
    魏琮深深皱了眉,魏玦眸中有冷意一闪而过。
    崇平在旁回应,“此事属下已派人禀告侯爷,之后必会查明!”
    眼下却不是细究凶手的时候。
    车内的低压令昏迷的年嘉越加难耐。
    她忽得一咳,嘴角竟也流了血。
    “元元!”魏玦一惊。
    然而他倏然唤起她的乳名,才意识到从兄魏琮就在一旁。
    魏琮目光亦在年嘉流了血的唇角定了一定,但也闻声抬眸看了魏玦一眼。
    魏玦紧抱了她,她则倚在魏玦的胸口,半张脸埋在魏玦怀中。
    魏琮眸色不变。
    “把郡主给我。”
    他的声音与眸色一样,沉而稳地听不出半分变化。
    但淡淡同魏玦道了句。
    “你当尽快去解毒。”
    言罢,他俯身伸手从魏玦怀中,将人往自己怀中接来。
    魏玦低头看向怀中的人,她已渐渐离开他的怀中。
    然而他刚欲慢慢松手,却发现她的手还攥在他衣襟上,许是感觉到此刻的不安稳,她昏迷中惊着越发将他的衣襟死死攥在手里。
    她仿佛不要离开他的怀抱!
    魏玦眼眸不禁地颤了一颤。
    在这一瞬,他忽然不想再放手!
    他没再松手,甚至不由地将她,重新往他怀中拢来。
    杜泠静讶然。
    她只见魏琮低垂着眉眼,目光缓缓扫过魏玦的手,又看向还没能接到自己怀中的那人。
    他柔下嗓音,轻唤了她。
    “郡主。”
    这一声出口,昏迷的年嘉顿了一顿,她不知所措地在两人之间低声啜泣起来。
    车中静默到连众人的呼吸都蒸腾无影,只剩下她的难受低泣。
    魏氏兄弟的目光皆落在她身上。
    杜泠静亦定定看过去。
    她见年嘉低声哭着,方才不安地紧攥着魏玦衣襟的手,却终是慢慢松开了来。
    杜泠静看到魏玦,轻轻闭起了眼睛。
    他唇下抿着,嘴角还有不断溢出的血。但根根手指松开,放下了手臂。
    世子完全将他的郡主抱进了怀中。
    精壮稳健的臂膀压紧与她生疏的距离,她彻底落入他怀中,也停止了哭泣。
    魏琮眉间似乎有些许的和缓。
    他目光扫过魏玦。
    “你走吧。”
    言罢看向杜泠静,跟她道谢地点了头。
    魏玦中那药比年嘉更久,确实不能再等。好在忠庆伯府距离积庆坊的侯府并不远。
    崇平提前吩咐了人去寻解药,又请解毒的人上门,此刻直奔侯府而去。
    杜泠静见魏玦连唇色都彻底白了。
    “指挥使……”她不禁叫他。
    但魏玦刚抬头向她看去,却身上忽的一倾。
    一口腥气浓郁的鲜血,径直咳了一地。
    鲜血飞溅在杜泠静的裙摆上。
    她讶然失色,却见魏玦以袖颤手拭了满是血的嘴角。
    他亦看到了溅在杜泠静裙摆上的他的血。
    他面露歉意地看了她。
    “静娘,抱歉。弄脏了你的衣裙……”
    哪里还是说这些的时候?!
    可杜泠静还未及开口说什么,却见他强撑着护送年嘉的最后的气力,已尽数失灭。
    他向一侧倒去,砰然倒在了座椅上。
    魏玦昏厥。
    杜泠静大惊,“崇平,快,快回府!”
    ……
    马车刚回到侯府没多久,就有人阔步折返,一步跨了进来。
    陆慎如下朝后,回府刚换了衣裳,照着自己早间与娘子所言,骋马出京往兖王府的别院而去。
    谁想刚出京门,崇平就派人急急拦了他。
    此刻陆侯刚行至外院安置外客的近岚轩,便遥遥看到他的娘子,正站在廊下的一株海棠树前怔忪发呆。
    他一眼看过去,恰有侍卫上前回话。
    侍卫道平统领寻了人来给指挥使解毒,尚需要些时间,“指挥使损伤不浅,但目前尚算平稳。”
    男人听到最后两个字,略扬了下巴。
    侍卫退下去,他见他发呆的娘子也终于回神看到了他。
    但还呆着,一双水眸尽是怅然,没向他走来,他只能抬脚过去。
    她还穿着早间出门的衣裙,眼睛却红彤彤的,水光散漫。但鲜亮的衣襟裙摆上全沾了血,左手更是割破包了帕子。
    男人一眼打量过去,不禁无奈叹声开口。
    “我就是去上个朝,就弄成这样?”
    他去上朝,应付窦阁老那些糟老头子,让她去别人家中赴宴,说好了等他下朝去接她,结果……
    “手也割破了,裙子上全是血,还捡了个男人回家?”
    他问她,问得杜泠静一愣。
    她瞬间回了神。
    什么叫捡了个男人回家?
    “那是指挥使!”她与他分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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