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着燥热难耐的呼吸声,他长身端然停到衣帽间门口。
    顾及小恋人睡着,裴京聿并没有砸门。
    他眼神清寒,深不可测地凝在门上,语气寡淡地说出恐吓的字眼:“滚出来吧,别招我把衣帽间的门,用几百根铁钉封死。”
    陈景寅本来就被热到浑身发颤,现在听了更是招架不住。
    “砰——”他打开门,呈现匍匐的姿势跪倒在他面前:“哥,是我,你不记得我了?”
    “……好热,这里太热了。”
    裴京聿的脚冷白修长,掌背的经络崎岖又蓬勃。
    他是天生的高位者,矜冷地抬脚,踢了一瓶冰水,滚过到眼前男人的膝盖边。
    他压迫感十足地威胁道:“跪好了。没叫你动,不许喝。”
    陈景寅拿起冰水,贴在脸上,一瞬间宛如救赎似的:“嘉嘉说她老公回来……我以为今天来的人是盛煦。”
    “我真没想到会这么幸运,能在这儿遇见您。”
    他激动地浑身发颤,嗓子痒得冒烟:“澳门一别后,我们几年没见了。”
    裴京聿漆黑的瞳孔危险地眯紧,似乎在打量审视眼前的人:“你居心叵测地靠近她,想做什么?”
    他额角也有汗,汗湿的几绺额发垂下来,眼神森冷:“当时我留你一命,是看你可怜。”
    “……楚山海。”
    陈景宴抬起头,神色凄惶地说:“捅我三刀的,是他手下的人。”
    “我有个兄弟,陪我一起卖车饰,说调查到了一些他们的灰产,半年前突然失踪了。”
    “我去报了案,警方只能立个失踪,他们也束手无策。”
    裴京聿不着情绪地看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说话的真实性。
    他脸色惨白,脸上满是水珠:“哥,你是我的恩人。大恩大德永世难忘。”
    陈景寅磕头哭诉着:“我连感激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伤害你身边的人,再说嘉茉和我同仇敌忾。”
    “相信我,我是为了保护嘉茉,才回到这里来的。”
    陈景寅膝行着回到衣帽间。
    他在公文包里翻找了半晌,终于找到了一个有钢印的小册子。
    “……这是马来警方发给我的线人证。”
    陈景寅身量已经很高。
    但裴京聿赤脚站着,比他更高一些。
    他垂眸睨着陈景宴,让他宛如溺水一样难以呼吸。
    裴京聿乌黑的睫毛湿成一缕,淡道:“让她远离真相,才是最好的保护。”
    陈景寅壮着胆子,反驳道:“她有权利知道真相!”
    “楚山海还在圈里,嘉茉随时都有可能再遇到他。”
    “当时他们对她特别执迷。”
    陈景寅眼眶红了:“你为她做了这么多事,从甲米赶回来,找遍了清迈全城的医院,她被沈容宴接回国了。”
    “我还以为你一生都在暗光里。”
    “我甚至以为她的老公是盛煦!”
    “你对她这么好,她一点儿也不知道!”
    陈景寅恳切地表忠心:“我一定会保护好嘉茉的,万一有楚山海的下落,我也可以联系警方。”
    裴京聿低头望向陈景寅,就像那日悬崖上油箱起火光,触目惊心地烧灼,焚毁他的整个世界。
    他薄唇浮出一抹笑,满不在乎地讥诮道:“我不需要任何人感激。”
    陈景寅急得额角冒汗:“我能证明……我能证明她会在公理和你之间,选择你呢。”
    “我能证明她爱你,并不是感激!”
    “您的深恩难忘……如果我在她身边这里,一定会帮你的。”
    裴京聿像是有了一丝兴味儿。
    他陷入沙发里,凛然的声音飘出来:“帮我什么?”
    陈景寅认真又虔诚:“帮你确认,她由始至终爱的人,只有你,没有别人!”
    “你做什么,她都会以你为第一正确。”
    陈景寅记得冲天的火光。
    记得这个又美又疯戾的男人浑身是血,笑着从车里爬出来:“不是无人下潜吗,现在是无人生还!”
    记得澳门轮赌时,那个人怅惘地说,“我有个心上人,出千的技术也这么差劲。”
    他的心上人就在隔壁睡着,安详地闭着眼睛,生日的记忆全是甜梦。
    裴京聿思忖了一会儿,他的黑凛凛的眼睛,锁着陈景寅。
    在一场漫长的审视后,他唇角勾了一下,恍若接纳:“这水,你喝吧。”
    -
    姜嘉茉从梦中醒来,伸手往旁边摸了摸,没什么温度。
    她察觉到,裴京聿已经离开很久了。
    等一下!
    她像想起来什么似的,瞬间清醒。
    衣帽间的门虚掩着,她紧张得浑身发颤。
    那人一定知道陈景寅在这里了!
    按照他的醋劲儿,说不定男人已经没了半条命了。
    危险!
    姜嘉茉悄声靠近,心里响起十层警报。
    她颤抖着伸出手,拉开衣帽间的门。
    陈景寅被五花大绑,歪在房间里呼呼大睡。
    他的身上,放着一张白纸,随着男人的呼吸起伏。
    姜嘉茉捡起来一看。
    上面是她恋人藏锋遒劲的漂亮字迹。
    裴京聿:【帮你训过了,是个好职员。准许入职。】
    背面,他恶趣味十足地写道:【夫人,你也不想他被辞退吧】
    【来玩玩#出差遭遇特大暴雨,讨厌的上司装醉卧倒在怀里】
    裴京聿:“你不是六月要飞垦丁面试新戏吗,我去找你。”
    姜嘉茉想起昨晚他的强势,难耐地并好腿。
    她弯弯眼睛,和他发消息:“你想喝酒吗?”
    “我会带朗格多克,告诉你我六年前,到底和谁在寄情。”
    他冷冷警告道:“离这小子远一点。我没忘他在《无人下潜》里,对你痴迷的样儿。”
    “你敢出轨,我就带着孩子,每天去你剧组静坐示威。”
    姜嘉茉被他逗笑了,甜甜地回复:“就想出这个小招数治我呀。”
    裴京聿寂白的指尖顿了很久,他在屏幕上敲下一行字。
    “姜满,万一我在通缉令上,你真愿意和我不死不休吗?”
    第27章
    那个人呀,一天没个正经,嘴里都是浑话。
    什么被通缉,什么不死不休。
    岁月平静如流水,彼此的情意也应该绵长隽永,宛如蜜糖兑水,一点小小的甜就好了。
    姜嘉茉揣摩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恨和爱都被无限放大,非要弄得飞蛾扑火似的。
    可她哪有什么办法。
    这个人她本来就用一辈子爱着的。
    他尽力扶持她,是哥哥,也是情人。
    这个混蛋,吃完醋又不讲道理。
    骨子里坏到极点,引诱她,撩得她受不了,还非要问她,喜欢这种坏吗?
    那还能怎么办呀,她只能宠着他。
    陈景寅陪她回工作室。
    路上,姜嘉茉写了个小作文哄他。
    姜嘉茉眉眼弯弯的,打字夸道。
    说他这种“民调投票十年榜首人气的反派”,这么厉害又帅,应该被万千少女迷恋。
    “被您看上,简直是小人的殊荣。你看我狂热到心甘情愿,为你怀胎十月生小孩了。”
    “这辈子哪儿离得开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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