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隔着阳光下朦胧的光影,对窗口的人,生出了难以言喻的臆想。
    贺铭大概刚满二十岁,被她招惹地脖子都红了。
    他垂睫望向庭院里忙活的五六个师父,解释道:“我在树梢上,手脚都蹭脏了,不方便进来。”
    抽芽的树梢宛如隔着浅碧的帘幢。
    女人的裙裾和那双似雪的脚踝。
    正在窗边惹眼地晃着,发出金属的脆响。
    虽然看不真切,但这种链条的响声,深切地吸引着他
    的注意。
    姜嘉茉:“那有什么所谓哦……你上来,我给他们每个人泡一杯茶。”
    树梢上的贺铭,突然有一种吃醋的不满。
    他心尖发颤,嘟囔道,“几位师傅…都带了茶杯的。”
    他鼓足勇气,抬头望过去。
    这才发现,眼前的这个人,简直美得不可方物。
    好漂亮,很面熟。
    是一位小有名气的明星。
    她盈盈一笑,就能招人趋之若鹜地追上去奉献情思。
    “我就只给你泡茶,好不好。”
    姜嘉茉明眸善睐,提醒道:“记得把你的花剪,带上来哦!”
    她做了一个咔嚓的手势:“我呀,想和一些束缚,一刀两断。”
    待贺铭上来以后。
    姜嘉茉接过长花剪,手起刀落,剪断捆住自己的皮圈和镣铐。
    “好了,谢谢你。”
    姜嘉茉:“我去隔壁收拾东西。”
    “你记得帮我留意窗外的情况。”
    她的腕骨雪白。
    把沾着树浆的剪子——这把他赖以为生的剪刀。
    承托得宛如泥泞一样难堪。
    贺铭想,明明是短暂的际遇,却宛如云泥之别的疼痛。
    原来大难临头是这样的。
    不是因为他做了什么不得了的事。
    比如协助她逃跑。
    ——而是二十岁那年,恍然发现。
    第一次拥有心尖上的女人,就迎来一场彻头彻尾的失恋。
    贺铭注意到。
    她踩在地毯上的脚掌,清晰地昭彰着情.欲的红痕。
    这个让她神魂颠倒的女人,只可远观不可亵玩一样神秘。
    所以,这个烙下痕迹的,金尊玉贵的男人,也没有得到过她吗。
    如果彻底得到过。
    他又怎么会不安地把她囚禁起来呢。
    想到这里。
    贺铭突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开心。
    他静默地看着姜嘉茉,像是被触到了某种软肋。“你这样逃走了,会不会很危险。”
    他往下望:“我观察到,你们门廊外有监控。”
    贺铭捧着茶杯,建议道:“要不这样吧。”
    “你把我的衣服穿走,坐园艺公司的车,一起下山逃走。”
    姜嘉茉神经绷紧了,问:“……那你呢。”
    贺铭:“不管他什么时候回来,我都会为你争取一些逃跑的时间。”
    姜嘉茉翻箱倒柜,找到了自己的手机。
    她二话不说,给对方转了一笔钱。
    姜嘉茉现在神经纤细敏感。
    她隐约察觉到,这小男孩对自己有意思。
    ——怕他为自己辩护,会被裴京聿记恨。
    姜嘉茉不想欠人情,“收下,这杯茶不适合你。”
    “如果他找你的麻烦。”
    “你一定要告诉他,我和你钱财付讫,干干净净。”
    “小花匠,你一定要记住,一切都是我逼你的。”
    她像雨丝风片里的水露泡影,并不想做他春梦的嘉宾。
    姜嘉茉干练地穿上园艺师的灰色衣袍。
    她几乎什么都没拿。
    在这个风和日丽的午后,上了园艺公司的五人小车。
    -
    室外监控没被影响。
    但家里的电源,被切断了。
    裴京聿隐约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打开门。
    他注意到一个穿着睡衣的人,呈蜷曲的姿势,倒在地板上。
    房间里只有朦胧的月光,顺着浮浮漾漾的窗帘,洒在房间里。
    清凌凌的白光下。
    ——那个躺着的人,戴着睡衣绒帽,好像没有气息的冰凉。
    春寒料峭。
    房间里冷寂无比,非常萧杀。
    他的眼瞳像感知到不安,骤然紧缩。
    意识到,姜嘉茉可能遇到危险。
    这一瞬间。
    他的心脏不受控制地尖锐刺痛了一下。
    他还没来得及换下西装。
    尊贵矜傲的男人,满身都是失控的寒意。
    他踱步赶往她的身边。
    他沉声叫着她的名字:“姜满?”
    裴京聿俯身半跪在地上,察觉到对方浑身冰凉。
    他警惕起来,试探性地拨开厚厚毛绒睡衣,用手指查验她的呼吸。
    没有呼吸。
    不知道是不是太过寒冷。
    触手只有一片冰凉。
    裴京聿强势、骁悍,掐着对方的脖颈,霸道地宣称道:“晕过去了吗,说话。”
    他轻薄地笑起来:“你要是敢死。”
    “我黄泉路上也不会放过你,在地狱也要侵.犯你。”
    他仗势欺人,威胁道:“你就算死了,那我就亵.渎尸体……也要和你不死不休。”
    身下的人终于肯回应他了。
    对方牙关都在发颤。
    不知道是寒冷,还是恐惧。
    贺铭难捱地睁开眼睛。
    他攥起拳,气急败坏地作势要打他。
    他挥拳道一半,就被人摁着头,膝盖顶弯了脊背。
    裴京聿掌骨青筋暴起。
    他像是根本没把他放在眼里,嗤笑道:“哪来的小孩儿。”
    贺铭牙关颤抖,叫嚣道:“我终于知道她为什么非要离开你了,你这个疯子。”
    裴京聿轻松解决了他,随即用脚掌,把他的脸踩到地上。
    他懒懒淡淡地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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