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冕不太会说话。
    宝宝在他临走之前,才抓着他的衣领说:“……想,想妈妈。”
    裴京聿垂眸吻了自己小孩的眼泪。
    宛如他无数次,吻干他心尖那个女人的眼泪。
    裴京聿抓心挠肝,要把这个学会技能,全用来对付自己的女人揪出来。
    把她操到脑浆都中毒,彻底离不开自己,才肯罢休。
    他滟红的唇瓣上挂着小孩绵软的眼泪。
    裴京聿薄唇弯了弯,拍着小冕的脊背,柔声哄他:“爸爸一定会把妈妈带回来。”
    “锁在家里,让她只属于我们。”
    -
    裴京聿很快和楚山海见面了。
    赌场俱乐部的顶层包厢,装潢复古。
    上世纪八九十年代的风韵的粤式美人,站在檀木花楹里,用南音唱着“独倚蓬窗思悄然。”
    头顶吊灯晦暗,一蓬蓬普洱的茶香,清淡地缭绕上去。
    空气充斥着雪茄的焦香气息。
    桌上菜品丰盛。
    酒是绍兴的古越龙山国酿1959。
    菜品琳琅满目,武昌的鲟鱼,无锡沉木香炙烤的脆鳝,南京的黑松
    露酥饼,潮汕的花雕澳龙,马来西亚的金丝燕头盏。
    裴京聿压下喉间涩腥,淡声问:“酒过三巡,前辈有放人的打算吗。”
    楚山海穿着中山装,别着熠熠生辉的胸针。
    他低头摩挲着青瓷杯口,看着头顶的灯光,照进茶盏的水纹中。
    半晌,楚山海将怒不怒地抿唇:“我损失惨重,两个部下还在通缉名单上。”
    “现在,你轻飘飘一句‘放人’,我拿什么止损。”
    裴京聿撑着脸,噙着笑:“小钱,计较什么。”
    他穿着锋锐的黑西装,额发梳起来,冷白光洁的额头往下,绝色的五官深邃立体。
    “你境内的取卵机构,所有的流水都是灰产。”
    “医疗器械哪儿来的,被举报出来悉数歼灭,不是自食苦果吗。”
    楚山海倚老卖老:“我总要给下面的人,混口饭吃。”
    裴京聿漠然道:“与我何干?”
    他眉梢动了下,“既然做得出来,他们这么馋,合该去牢里吃饭。”
    楚山海沉不住气,咬牙道:“我今天来,不是听你教训我的。”
    “而为了和你谈条件。”
    “我要你手上的证据。”
    裴京聿散漫地玩着叉子,“保险匣?”
    “行啊,你把他们放了,我让姜满亲手把罪证奉还给你。”
    “……哄骗我?”
    楚山海一拍桌子,上面的瓷杯发颤:“我凭什么信你!”
    “你当然可以不信。”
    裴京聿慢条斯理地啜了一口他的茶:“我散了钱,调了赌桌概率。”
    “让你的人舒舒服服地,在楼下合法合规赢了一整天。”
    “所以——”,他掀起薄薄的眼皮,寡淡道:“你的手下,今天眉开眼笑的模样,都在监控里备份。”
    楚山海的瞳孔瞬间紧缩:“原来一整天,你在给我下套。”
    裴京聿四两拨千斤,饶有兴趣地笑了。
    他薄唇叼着雪茄,含混道:“你说对郁鸣深而言,我这个羁绊十多年的仇家有说服力,还是你这个临时的盟友更值得信任。”
    “如果我用第三方邮件,匿名发给他,说你是帮我的双面间谍。”
    裴京聿:“猜猜看,到时候你是先被他灭掉,还是被警方查获?”
    楚山海浑身发寒:“……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恐吓我!”
    裴京聿随意扔下雪茄,灰寂的烟丝簌簌落在珍珠白的桌布上,迅速烫出一圈黑洞洞的烧伤。
    他举止温文尔雅,给楚山海夹起古法酥饼,抹上意大利阿尔巴白松露酱。
    “尝尝。”
    楚山海警惕地盯着他修长的指节。
    老人像担忧裴京聿下毒,不敢妄动。
    裴京聿倏地笑了,拨雪寻春似的,“今天是你我第一次见面,就这么怕我。”
    “怕我什么,怕我玩死你啊。”
    年轻男人恶劣地表达歉疚,但没什么对不起的意思:“你也确实该怕。”
    “郁鸣深都被我当狗调教,你这点小伎俩,算什么。”
    裴京聿:“没想到还真能威胁到我女人。”
    楚山海牙关绷紧了:“……我还有选择的余裕吗。”
    “我是不是除了答应你的条件,没有其他路可以走!”
    裴京聿的眼睛蛰伏着浓烈的戾气,轻描淡写就能让别人的理智雪崩:“不然呢?”
    “你把他们放了,我让她亲手把保险匣送你。”
    裴京聿拿起湿毛巾,寸寸擦拭手指上的薄茧。
    他动作慢条斯理地,宛如收拢艺术品:“或者……公海上孤魂也蛮多的。”
    他启唇笑道:“我从不杀生,但难保郁鸣深那种疑心重的人,会不饶恕你。”
    “你也知道,我玩刀这么多年,比起亲自动手,更喜欢借刀杀人。”
    第一次,楚山海有这种被架在火上炙烤的感觉。
    正好,他的心腹之一闯进来,汇报楼下的兄弟们都在询问今晚在哪里用餐。
    楚山海再也无法维持表面的平静,破口大骂道:“一群饭桶。”
    “火烧眉毛了,还吃什么吃!”
    楚山海杵着拐杖,僵持在原地:“我不可能背叛郁先生放人,但我能抽调一部分警卫。”
    “裴京聿,能不能找到她,就看你和她是否心有灵犀了。”
    楚山海强行抖擞精神,“总之,七天之内,我一定要见到保险匣。”
    裴京聿眉目漆黑,根本没有要交出保险匣的惶惑。
    他就像被心魔蛊惑住了,浮出一点惊心动魄的笑容,满脸都是兴奋。
    男人潇洒地站起来,手揣在裤袋里。
    “只要她回来,你开直升机来拿,我直接送你,保你安然无恙。”
    楚山海屏退了周围所有人。
    他递给裴京聿一张封着火漆的信:“这是她给你留的一句话。”
    火漆分裂,显然被人拆开过了。
    裴京聿接过来一看:上面只有一句话。
    【你有过‘庄重捧上神龛的人’吗。】
    裴京聿看见这句话,鼻息一滞,笑了。
    敏锐如他,心下了然。
    显然洞悉到,姜嘉茉被他们绑在什么地方了。
    裴京聿想,绕这么大的圈子。
    他一定要把这个女人抵在神龛上,操得做不成观音,做他的母狗,才会罢休。
    裴京聿:“七天后,恒海三号码头,我亲自把保险匣送你。”
    “前提是,她和所有人质,一根头发也不能少。”
    他为了她,终于收敛心性,懂得把别人的安危放在第一位。
    而不是疯戾到锱铢必较,什么都不在乎。
    楚山海几乎难以置信:“就凭这一句话,你能把她找出来?”
    裴京聿松弛地笑笑。
    还需要找吗?
    小狗那颗心,昭彰浓烈,这么渴切地盼望他的到来。
    他一定会找到她,把她藏起来,再往死里睡她。
    第49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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