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到乐华没?”
    问到谁,不是摆手就是摇头。
    直到,她直愣愣问上出门疏松筋骨的江晚璃:“姑娘可知乐华去哪了?”
    “出远门,寻幼妹过团圆年去了。”江晚璃波澜不惊地调侃。
    “出远门?陪妹妹过年?她也没跟我说啊…不是,她团圆了,那我呢!”
    楚岚登时气血翻涌,眼前星星乱冒,眼瞅着就要抓狂。
    她素来直爽,相中谁就大胆示爱。哪怕面对江晚璃,也从无意隐匿她中意乐华的事实。
    江晚璃凝眸审视她过激的反应,悄然抿了下唇。
    刚才那玩笑似的回应,大抵有点过火。
    “你,若羡慕她…也可回家陪你娘几日,我准假。”
    她略尴尬地,给自己的惭愧铺台阶。
    “姑娘开哪门子玩笑,这儿离朔方千八百里,等我回去,年都过完啦!”
    心神不宁的楚岚满脑子只装得下对乐华不告而别的埋怨,无暇陪上司闲扯,敷衍两句就跺脚跑了。
    “云清想回朔方?”
    半途出屋的林烟湄没听清交谈始末,给江晚璃裹披风时,好奇寒暄。
    “不是,”江晚璃抚了抚七上八下的心口,眸光紧追楚岚的背影:“我寻思年节将至,久不回家不妥帖,想让云清代我回去看看。她不太愿意,便算了吧。”
    林烟湄把她的心不在焉看在眼里,误解成了:“阿姊想家了?”
    “没…”
    江晚璃无措垂眸:“哪有的事,你莫多想。”
    “我是觉得,你想家,咱就回去呗,在哪过年不是过呀。”林烟湄反而分外大度:“只要你娘不嫌弃我,怎么着都成。”
    “胡言乱语。”江晚璃反手刮了刮林烟湄冻红的鼻尖:“湄儿聪颖伶俐,谁会不喜欢你?只是朔方比此处离京城更远,不去了罢。年后我们就得动身入京,安顿下来备考了。”
    “又提春闱!”
    “备考”俩字最近频频出现,林烟湄听的够够的。
    她顿感扫兴,懒得再聊,索性瘪瘪嘴一溜烟钻回屋:“一个两个,远的近的,天天把这事挂嘴边,好烦呐。”
    牢骚入耳,江晚璃习以为常地笑了下。
    她清楚小鬼是被寸瑶她们逼狠了,压力大都这样。不过,眼下最要紧的,并非安抚林烟湄。
    她快步追着消失于院墙根的背影而去。正经严肃地给楚岚做好情绪疏导,才是当务之急。
    “啪!”
    是时,西边灶台后,一捆干柴突然被撇到地上。
    柴堆前探出个鬼鬼祟祟的脑袋,四下环视过小院,确信俩主家都不在后,出溜出溜顺墙根翻至院外,学了两声麻雀叫。
    不多时,巷口老树旁闪出道人影:“求助?被赶出来了?”
    “哪能呢?”
    思卿颇为*得意地摆手否决,凑至来人身侧,与人附耳:
    “速传口信给家主‘少主年后进京,然厌考之意激增,另生登楚门求亲之念’。务必带到,请家主早日定夺对策。”
    “求亲?是她登使君府的门,不是楚姑娘主动张罗吗?那家主得花出去多少钱啊…”
    “你操心这干嘛?反正我偷听到的都在这了,你早点传话回去。”
    “诶,别走,你没听错听反罢?”
    “姑奶奶耳朵灵光着呢,是这意思!”
    思卿拍着胸脯打包票,急不可耐地原路折返回灶台。
    草率的动静惊飞了一窝老鸦。
    “啊—啊—”的叫声格外聒噪。
    难听的啼鸣吵得林烟湄头疼,她推开窗,挥舞着毛笔轰它们:“走开,一边闹去!”
    “今儿过年,湄儿气性忒大了。”
    可巧,江晚璃宽慰好楚岚,慢悠悠溜达回来时,正撞上小鬼板着脸跟鸟儿们怄气,一时好奇,便随口打趣儿:
    “谁又惹我家小河豚啦?”
    话音落,廊前面含薄怒的姑娘循声乜来,旋即,仓促落窗隐匿了身形。
    林烟湄一屁股坐回圈椅,不由腹诽,江晚璃怎能当着大伙的面儿,拿诨号调笑她呢?她如今好歹也算半个小主人,要脸面的!
    “吱呀。”
    下一瞬,屋门有了响动,紧跟着,窸窣脚步缓缓靠近案头。林烟湄感知到动静,忙把脑袋埋入袖间,趴桌上不动了。
    “藏起来是害羞么?”
    江晚璃绕至桌后,笑盈盈端详她半晌,见人不言语,手悄然捏住狐裘一角,蹭上了林烟湄裸露在外的脖颈。
    “哼哼…”撩拨得林烟湄连忙拿手捂:“痒死了。”
    于是,江晚璃捕捉到了一张面红耳赤的小脸:“嗯?生气了么,为何?”
    “赖你!”
    林烟湄横她一眼:“你才是河豚,你全家都是河豚!”
    “哈…”
    这斤斤计较的小模样逗得江晚璃发笑:“好好好,家里只你我而已,我姑且陪你同做河豚又何妨?”
    她宠溺望着小鬼,走多了路的身子疲惫,索性软腰半斜,挤进小鬼与书案的间隙,堪堪落座于林烟湄的膝头:
    “现下,河豚妹妹可否告诉阿姊,是哪个不懂事的虾兵蟹将惹了你?”
    “嘁…”
    江晚璃劲劲儿的挖苦闹得林烟湄没脾气,佯怒破功噗嗤笑出了声:“阿姊下去,太沉了,压腿。”
    “容我歇歇,三两句话的功夫即可。”
    江晚璃揽上她的脖子,倦眼低垂:“是为应考烦忧?今夜守岁,也难开怀了么?”
    “没…”
    林烟湄遭不住头顶媚眼的款款注视。
    她偏头缓了缓,指尖压住案头的一封信,推给江晚璃:“我是因这个愁的。”
    瞥见身前的信封,江晚璃的呼吸曾短暂凝滞。她险些以为,昨夜失眠后脑子混沌,忘了烧毁密信…
    幸亏,小鬼恰到好处地补充了句:
    “方才你没在,邮驿登门还信,说向阳村已空无一人,没人能收我的问候信。”
    “你几时去的信?”江晚璃满目茫然。
    她从不知,林烟湄曾给向阳村写过信,转瞬好奇起了谁人能得林烟湄惦记不忘。
    “将近一月前,”林烟湄低叹了声:“离家后,我常觉歉疚。一走了之任性又自私,我欠婆婆和大家的。我思前想后,还是决定把心中纠结诉于纸上,寄陆大娘知悉,不求宽恕,只求心安。”
    “她们的付出,非是你逼迫的,别太自苦。向阳村苦寒,大伙搬走,是好事。”
    听得缘由,江晚璃难掩意外。林烟湄平日嘻嘻哈哈的,定居燕京后再没同她探讨过身世的事儿,她还误以为小鬼很想得开…看来,是她大意了。
    “但愿如此吧。”
    林烟湄脑袋一歪,顶上江晚璃的额头,半晌没动。
    她也盼陆大娘、姬婆婆等人能寻个舒坦地方安度余生。但不知怎得,她心里没来由的慌乱,唯恐这群人集体搬走不是出于自愿,而是听从了寸瑶或林雁柔的什么要求…
    聚集一拨人,憋出的恐少有好算盘!
    第109章 能挡住就好~
    天光透进罗帐,映得睑帘清明一片,林烟湄挤着酸胀睡眼,迷蒙转醒。
    彼时,掌心盈满飘忽的软弹。
    恍惚间,她习以为常地合拢指尖,压压、再捏捏,贪婪感悟着此番熟悉却不惹人腻烦的触感。
    待酥山上俏丽的一点红樱桃孤傲耸立,她翘起满足的唇角,朝仍流连梦境的江晚璃呵气儿:
    “懒虫,该醒啦。”
    话音流散,江晚璃依旧闭着眼,慵懒不已地翻个身,顺势打掉了小鬼不安分的手。
    压太久了,揉捏时手劲不知收敛,折腾得难受。
    可惜,林烟湄意犹未尽。
    她试图把手再放回原位,孰料,江晚璃拢紧被子,断了她的念想。
    “小气,阿姊小气鬼。”
    “不闹,容我再睡会儿。”江晚璃囫囵呢喃。
    昨夜初五,燕京城百姓为欢庆佳节,放了许久鞭炮,不可预料且随时可能爆发的炸响,对她这等神经敏感的人非常不友好。
    她防备爆竹声,防备了大半宿,天快亮才朦胧睡去。
    且困倦呢。
    “那你也容我再贴一会,摸摸就不闹。”
    林烟湄欺着她的后背讨价还价,小爪子循着被缝来回摸索。
    “别捏?”江晚璃恹恹商量。
    “不捏的。”
    林烟湄爽快答应,麻溜挤进被窝,小臂从江晚璃半侧的身上绕过去环紧,美滋滋呲出小白牙:
    “阿姊真好,我也睡个回笼觉好啦。”
    小鬼阖眸,轻快的尾音融于暖炉柴火的噼啪声,贪恋温存的她,伸出脚丫勾紧了帷幔。
    床头隐约飘进些冷风,约莫是外头风太大,溜进窗缝了。
    “咚!咚咚咚!”
    小院内,疏狂的西风卷起昨夜堆满庭的簌簌星屑,纷纷扬扬舞成飞旋。飞旋尽头苍茫的白景处,院门铜环上系满的红结,随着叩动的节奏轻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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