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到首肯,祁绚便继续说:
    “这回是我太鲁莽了,当时情况紧急,看到少爷遇险,没有思考就冲上去,才让您这样担心。”
    他执起温子曳染血的手,安抚般蹭了蹭自己的脸颊,像一条十分忠诚的狗,小声。
    “下次不会了,这点小伤很快就能好,您不要为我难过了。”
    此话一出,周围的眼神立即微妙起来。
    担心?难过?几个意思?
    温子曳莫名其妙发的脾气,难不成是因为契约兽没注意保护好自己?气他为救人涉险受伤?所以才说“要学规矩”?
    ……他就这么宝贝这只月光犬吗?
    许凝看得目瞪口呆,不知道脑补了什么,猛地掩目哽咽:“我错了,温少,今天这事都怪我,不该见色起意……”
    温子曳唇角抽了抽,祁绚抬头,满眼迷茫。
    只听许凝叹息般地感慨:
    “我是真没想到,原来你对他是真爱啊!”
    温子曳:“……”
    祁绚:“……”
    什么真爱?你再说一遍?
    第20章 不信任
    伴随着许凝说出的话,众人茅塞顿开。
    原来是坠入爱河了,难怪脾气这么古怪!
    听说谈恋爱会令人降智,患得患失,果然不假,看看温子曳都变成什么样了……不过他们俩才认识多久?这莫非就是一见钟情?
    他们盯了会儿月光犬的脸:嗯,没问题了,确实很有让人一见钟情的资本。
    惊疑的眼神纷纷转变成促狭,就连余其承也暗中嘀咕:从长乐天见到第一面起,小曳就对这只兽人态度不一般,难道是真的?
    主人跟契约兽也可以啊……他忍不住扫了蓝行一眼,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们各自在脑补什么鬼东西,简直一目了然。
    温子曳实在受够了这场闹剧,懒得澄清——澄清也没人信。
    他轻飘飘望了眼祁绚,发现手还被牵着,指尖攥在对方灼热的掌心里,手背则触碰到脸颊柔软的皮肤。
    要不是知道祁绚在这方面有点不通人事,温子曳甚至要以为他是故意的了。明明是个对肢体接触怀抱警惕的家伙,谁教得他这么模糊暧昧和恭顺的边界线?
    忽略了答案是自己的可能性,温子曳调整着面部表情,半晌,终于露出一个假笑:“下不为例。”
    他转过身,顺势抽出手,走到跪在地面上、进气多出气少的望川狼跟前。
    许凝知道他要开始算账了,赶忙表态:
    “温少放心,这事儿怪我,一定给你个满意的交代。”
    “许少说笑了,这只兽人的问题,怎么怪到你头上?”温子曳不疾不徐地说,“只不过我这个人,最讨厌的就是别人动我东西。既然伤了我的人,可不能简单地算了,你说是不是?”
    许凝小鸡啄米:“是是是。”
    温子曳笑意变深:“那就麻烦许少把他赔给我吧。”
    许凝:“好好好……嗯?”
    他瞅了瞅面无表情的祁绚,不能吧,刚刚还喊着真爱,现在就另寻新欢了?
    温子曳一看就知道他又想歪了,实在很好奇这位许少爷脑袋里都装了些什么,黄色废料吗?
    他没有废话,弯下腰,一把抓起望川狼的头发,仔细打量他的神色。
    血毒刺激神经的效果看上去已经解除,兽人浑身瘫软,重伤委顿,没有任何反抗的力气。
    即便如此,那股瘆人的恶意仍存在于那双碧青的眼珠里,对上温子曳的视线,他咧嘴一笑,染血的獠牙露出来,齿关还沾染着丝丝缕缕的皮肤组织,显得十分狰狞。
    “你好像一点也不害怕。”温子曳缓缓说。
    “……害怕?”望川狼嘶哑地笑了一声,“有什么好怕的?怕你把我带回去做点什么吗?比如说上床?”
    浅显的挑衅,温子曳都不用开口,按住他的苏裘就手下用力,折得他惨嚎起来:“放干净你的嘴。”
    然而望川狼一边嚎还一边笑:
    “哈哈哈哈……你们联邦人做的事情,还不准说实话吗?自己也知道自己做的事情不干净?”
    许凝被他话里话外的讽刺气得脸都红了:“想上本少床的人到处都是,我才不爱玩强迫的戏码,你之前分明也心甘情愿……”
    “当然心甘情愿!”
    望川狼嘲弄地望着他,“心甘情愿得不得了啊?毕竟有脖子上这玩意儿在,不情愿的是什么下场,有谁不知道吗?”
    他一一扫过许少爷身后的几名兽人,他们像是心虚,全都别开眼。
    许凝冤得想吐血:“我什么时候虐待过你们?别血口喷人!”
    “那是,不然我们也不会心甘情愿地陪着许少。”望川狼说,“换到其他人手底下,还不知道要遭遇什么,因为一点小事,电击、鞭打、药物控制……比比皆是,相比来说,床上卖力点而已,简直快活死了,可不得死死巴结住许少?”
    温子曳听到这里,轻声打断:“那和我又有什么关系呢?”
    “就、就是!”像是找到反击的由头,许凝攥紧拳头,“你要是有怨言,找我这个主人就是,为什么突然袭击温少?”
    望川狼冷笑,他艰难地抬起脸,目光钉死在祁绚的颈上。
    “叛徒!”他呛着血,双眼赤红,“你以为你保护的是什么人?你知不知道,脖子上随时会要了你的命的鬼东西,就是温家的杰作!你这条向人类摇尾乞怜的走狗!”
    祁绚倏然看向他。
    脖子上的鬼东西……标记环?
    标记环是温家研发的?
    他又看向温子曳,温大少早已恢复一贯的平静,神情叫人瞧不出想法,只像是听见什么见怪不怪的脏东西,嫌恶地松开手,任由望川狼的头颅无力砸下去,扬起一片尘土。
    “我还以为什么。”温子曳说,“真无聊的答案。”
    一瞬间,祁绚心底莫名发寒。
    他的小指抽了抽,眼眸睁大,突然懊恼起来——他其实是知道的,在联邦,兽人的处境有多糟糕、多恶劣。
    长乐天里,比望川狼描述得还要过分的行为到处都是,那里是以兽人的争斗、生死和绝望营造的一场狂欢。而能制造出长乐天这种存在的联邦人,又怎么可能是好东西?
    只是出来以后……他所看到的、听到的,是和平富足的联邦,是温暖的别墅和优越的衣食,是温子曳会为他摘掉标记环,是余其承和他的契约兽青梅竹马、感情甚笃……
    这才过去几天?什么时候,他开始沉醉于温子曳编织的游戏,为你来我往的交锋感到快意,甚至觉得,似乎一直这么下去,也没什么不好?联邦人也不是每一个都那么可恶?
    如果说控制兽人的标记环就是出自温家之手,温子曳在其中又扮演了怎样的角色?
    他对标记环的排斥,究竟是真的,还是刻意做给他看的?
    倘若是后者,他所了解到的温大少爷,又有几分真假?那些所谓的“弱点”和“失态”,是不是也都是对方的手段?以退为进,让他一点一点放下戒备,变成真正的“契约兽”……?
    望川狼的一席话,几乎将祁绚当下的认知全部推翻。
    他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太对,又说不出哪里不对,思绪十分混乱,理不清晰,唯有情绪越发高涨,下意识死死盯住温子曳的背影。
    那道目光是从未有过的尖锐敌意,温子曳第一时间就察觉到了,侧过脸来,意料之外地对上白发青年沉冷而死寂的绀紫色瞳孔。
    他被其中深深的距离感刺了一下,随即也心头火起。
    之前的事情他还没和祁绚计较,这才听了这只望川狼几句话的挑拨,居然就上当了?祁绚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蠢了,还是说,他从一开始就半点信任都没有交付给自己过?
    ……真是不该对他太心慈手软的。
    温子曳压下难言的一丝失望,冷酷地想道,得修改一下训练的方案了,之前那个,现在看来过于温和。
    他没了继续审问下去的欲.望,摸出一条手帕,慢条斯理地擦干净手指。
    “咳咳!”趴在地上的望川狼看见他近乎羞辱的举动,眼底闪过一丝阴狠。他挑衅,“怎么了?不杀了我吗?就像你以前做过的那样……”
    “你的眼睛把心思暴露得太明显了。”
    温子曳俯瞰着他,轻描淡写地点评,“谎话连篇,演技也不到位,傻子才会相信。”
    望川狼孤注一掷的笑容一僵。
    温子曳用余光扫了眼祁绚,发现向来能很快跟上他思绪的契约兽仍皱着眉,没有半分放松,糟糕的心情更恶劣一分。
    他的自尊心是不容许为自己辩解的,这样一句明显的提醒已经非常不容易,可惜一番媚眼却抛给了瞎子看,温大少非常不高兴。
    他一不高兴,就懒得再说话,恹恹地招呼许凝:“麻烦许少,回头把他送到我家来。”
    不管这只望川狼到底是什么人,真正的目的又是什么,总归到了他手上,就不怕撬不开他的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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