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等林愫回答,隔壁桌几位热心的学生听到她的疑惑,立刻转过头来,为她解答道:“小妹妹,伍先生可是我们崇湖书公认的博学多才的先生呀,他当然厉害!”
    “这位伍卓先生在永乐时也是作为学生进入学宫学习,每逢学宫的考核,几乎次次位列榜首!”
    说着,更是直接就开始夸了起来,“天下学问共十斗,伍卓独占五斗。正是我们院长对伍先生的评价!”
    听起来……是挺厉害的。
    姜瑶听他们一言一语地说了起来,忍不住问道:“既然他那么厉害,为什么不做官?”
    这倒不是姜瑶非要钻牛角尖,她只是真的好奇,能在这种顶级学宫里教书的夫子,科举取士对他们而言轻而易举。
    比起桃李满天下,自古文人更看重官途,在世人眼中,考不了科举,当不了官,别的事情做得再好也是无用功,建功立业乃人生大事,传道受业只是顺势而为。
    据姜瑶所知,学宫里面的夫子要么在朝中已有官职,兼任学究一职,要么就是年纪大了在官场已有成就,为爱惜羽毛,明哲保身辞官归隐,任职教师。
    如果这位伍卓真的如他们所说的那么厉害,应该已经位极人臣,姜瑶不可能没有听说过他的名字。
    很快,学生们就解答了姜瑶的问题:“这可就要说到永乐年间的事了,那时候你可能还没有出生。”
    “永乐四十八年,西胡来犯,时任朔州督军通敌叛国,大开城门引叛军入城,以致危阳失守,朔州十九城丢失于敌手,千万百姓惨遭凌虐,伍先生当年还未入朝为官,只因与督军有旧,便写奏表为督军一家求情,结果引得肃宗皇帝震怒,直接下旨断了先生仕途,让他此生不能再参与科举,入朝为官。”
    ……
    上一世姜瑶的策论和文才都学得不尽人意,但唯独跟着谢兰修,几乎将南陈史倒背如流。
    他们说的这段历史姜瑶也是知道的。
    永乐是肃宗的年号,肃宗去世前几年,一直因病卧床,太子监国。
    正逢政权更迭之际,太子昏聩无能,南陈朝政不稳,让一直觊觎中原国土的西胡看见了可乘之机,派兵南下攻城。
    因兵起于朔州危阳城,故而这场战乱被后世名为:危阳之难。
    当时危阳前线任职督军的官员是刚刚走马上任的卢泳思。
    卢泳思出身上京世族卢氏,父兄叔伯皆有在朝为官,祖上还曾跟肃宗平乱,而他本人才二十出头,正是年轻气盛,一心报国的年纪,谁都没想到他会突然通敌叛国,打开城门致使危阳城失守。
    危阳为边境要塞,危阳失守后,边境十九城尽数丢失,至今未能夺回。
    后来姜瑶翻看史官写下的卷宗,看到这段历史,都觉得古怪极了,卢泳思完全没有通敌的理由,胡人给他再多的利益,也敌不过他身后的家族。
    他这么做,他的族人全部都被他连累流放,而他本人也没得到什么好处,在胡人屠城时惨死于马蹄下。只怕其中有所隐情。
    原来伍卓是替他求情,断了自己的仕途。
    连姜瑶都能轻易看出卢泳思有冤屈,若伍卓身为其好友,为其求情也是人之常情。
    只是那次战争太过惨重,帝王迁怒,在所难免。
    后来人们提起“危阳之难”,更多感慨的是边城惨遭屠戮的无辜百姓,以及丢失的国土。
    大概鲜少有人会在意,京中有位叫伍卓的学生,也会受此牵连而改变一生的命运。
    说着,几位学生连连叹道:“真是可惜,从那以后,先生哪怕满腹经纶,此生也就只能止步学宫之中,难以施展于天下。”
    ……
    姜瑶专注着和旁人讲话,没有注意到,他们说到这里的时候,林愫握起茶杯,热茶氤氲的水汽如薄雾一样笼罩着他的双眸,将他的眼角蒸腾得有些泛红。
    在云雾遮挡下,一种说不清的哀伤在他眼底浮现,但又转瞬即逝。姜瑶转过身的时候,已经恢复如常。
    好像方才的一瞬,只是水汽遮蔽产生的错觉。
    姜瑶和学生们说完话,初步了解了伍卓这个人,便问道:“爹爹,你要带我去听伍卓先生讲学吗?”
    林愫答道:“先生高才,天下文人心向往之,爹爹在故乡时就已经听闻伍先生才名,所以今天才带阿昭出来。”
    连林愫在故乡都听说过伍卓名号,姜瑶忽然意识到自己上辈子有些孤陋寡闻。
    不过说起来,姜瑶上辈子所见所闻,好像也就只有前朝后宫的那些谋算。
    她调整了一下心态,“不过,我们不是学生,能进学宫听讲坛吗?”
    姜瑶这话属实是低估了学宫的格局,学宫下午的讲坛与早课不同,早课的确是只面向学宫内的学生,但下午的讲坛是对外开放的。
    当年肃宗兴办学府,正有教化万民治意,所以学宫中开设讲坛,学宫内外,男女老少皆可参与于其中。
    伍卓夫子才名远扬,一进入学宫,姜瑶就看到各种身着学宫服的学生或者身着常服的布衣青年在此侯着。
    学宫中设的讲坛规模极大,场地约莫可以容纳五六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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