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有一些女子的眼神,比她的更动人。
    三番两次,他可以对她好。
    但因她住在公府,暂算卫家的人,年纪又比他小些,还长得好看,性子乖软,他便当她与卫虞妹妹一般。
    可是从何时起,哪里不对劲起来。
    疼痛一阵阵地从腿膝传来,他一遍遍地回溯两人屈指可数的见面,却记不大清了。
    人的一生,何其短暂。
    他不会牢记每一日发生的事,更甚过一日忘一日,及时行乐,方是他心里的道。
    当晚,他腿疼地没睡着。
    天亮了,一整日,破空苑人来人往,独她没来看他。
    他为何躺到现在,她不知?
    没良心的。
    紧跟着混乱的思绪,他愈加烦,不明自己对她到底是何种心思。
    自姜嫣之后,他只会更慎重地考虑此事。
    当时的他,自然想到两人的家世,若按俗世言论,全然不配。但他并不多思,在他看来,只要自己喜欢,便没什么能比之更重要的。
    半个月后,传出姜嫣与陆松定亲的消息。
    他听过一耳,到底有些落寞,并非难过,却又说不清道不明,不由再想起王颐来。
    第一个死在他手上的人,不是他杀害,但是他没拉住,才会掉落坑洞,尸骨无存。
    下月初三,是其祭日。
    仍然记得在那一片黑暗里,他的无能为力。
    入夜之后,他坐在池畔,独自喝酒。
    她不知哪时来的,等他回神,就见她犹犹豫豫地走上前来,直到跟前,却不敢更靠近。
    “三表哥。”
    她轻声唤他,有些哑了。
    眼睛是红的,好似又要哭。
    看到她,更是想到这桩未理清的情。他还没想好。
    闷灌下一口酒,他实在不想说什么,也不想在清楚前见到她,哄她别哭云云。
    但让他始料未及的是,她率先说出了。
    “你别喜欢她了,喜欢我吧,我会对你很好很好的。”
    前面半句话,他反应好一会才明白。
    至于后面的话,他早知道了。
    她当然对他很好。
    可他都没办法给自己答案,怎么给她回答。
    他沉默下来。
    便是在这沉默中,他甚至用一种审视的目光凝视她。究竟自己到底喜不喜欢她?
    他脾气不好,也真厌恶管束。
    近日,爹娘不知与他提了多少遍相看婚事,与他说了多少家贵女。
    他还得想想。
    那时,他便是如此想的,以至他与她之间,所有的事都从这个夜晚,开始偏离,最终背反。
    他的无言,她哭着跑远。
    而这一幕,都被二哥看见了,去告诉母亲。很快,也许就是翌日,母亲就与她相看了人家,尽管她还在孝期。
    也许再隔了两日,亲事就定下了。
    比他的亲事定地还要快。
    快地他措手不及,完全呆愣。
    不过短短几日,她竟然就与一个贫寒的进士定下了亲事。
    他愤怒至极,去质问母亲,却听到了母亲与二哥的那番话。
    他以为家世阶级,门当户对是无甚重要的,原来在他们口中,是最为重要的。他之所以胡说,全然是他年轻,靠家族荫庇,没受到一点苦,才不懂半点俗世。
    那个进士虽然贫寒,但观其才学品性,定大有前程。
    而表妹她,也答应了。
    他有时会想,是不是那时的母亲对她说了什么,她才会答应的。
    一定是说了的。
    后来的他,已经明了了世上那些难以破除的规则。
    难,也并非一定不能。
    但自那年起,卫家接连出事,父兄逝去,太子党式微,他便再没有开口的机会了。
    三年后,他看到她的目光已经移转到那个叫许执的男人身上,会对那人笑,会与那人相约。
    会在他面前,说着想嫁给那人的话。
    前世的最后一个上元,在他还未坠入黑暗,还能看见光亮时。
    他再次见到了那盏琉璃灯,但不一样,更漂亮了,就在她的手中。
    许执送给她的。
    他终于彻底明白了,她不是不喜欢那盏琉璃灯,只是他不是那个能为她赢灯的人。
    那样漂亮的一盏灯,她怎么会不喜欢呢?
    石桥上,她盛装提灯,望着许执的笑容,是那样的好看。
    她与许执,初见于那年寒食的春雨。
    他弄丢了她,再也找不回来了。
    *
    可一切都重来了。
    卫陵坐在梨花树下的青石板上。
    吹奏完最后一个音,缓缓放下了笛子,看着满地雪白梨花。
    他感觉她对他不一样了,在敞开心扉接受自己,尤其是今日在山坡上的那番对话。
    可他还是会有点迷惘,不知这样走下去,是不是一条正确的路。
    他在骗她。
    柔和月色下,他望向春月庭的方向,弯唇笑了笑。
    但她还会爱上自己,这个诱惑又足以摧毁他的迷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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