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女人是谁!”
    姚佩君终于忍不住脱口而出,崩溃的边缘中,死死盯着她的丈夫,哭着质问道。
    她靠着他的怜惜苟延残喘至今,现今都要失去他的这点爱。
    可笑的是,她一直被蒙在鼓里。
    却在她的痛声破开寂静的瞬间,一只大手突然袭至,掐住了她瘦弱的喉咙。
    虎口收紧,把她惨白瘦削的脸,掐得涨红。
    秦令筠漠然地俯视他的妻子,逐渐加重了力道。
    倘若她没有发现那些画,他可以让她活着,但很可惜,这个秦府明日会失去一位女主人了。
    放她出这个门,对他实在不利。
    他有些叹息。
    这份可怜,让他松了些手,却仍牢牢地握住她的性命。
    他低笑了声,语气很沉。
    “佩君,若是你能装作不知道,我们还能接着过日子,你何必追问,要破坏了它。”
    稀薄的空气涌入姚佩君的口鼻,她挣扎着呼吸,尖锐的指甲深深地陷进他的手背,泪水一行行地流下。
    夫妻十余载,其实她早看明白了他,一旦下手,绝不会给人留活路。
    她涨青的脸上出现癫狂的笑,嘴唇蠕动,艰难地从细弱的喉咙里,一个字一个字地挤出话来。
    “你们这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你爹奸污我,你欺骗毒杀我!你的母亲磋磨我,旁人非议我。我便是死了,做了鬼,也在阴曹地府等着你们!”
    忽然之间,余光瞥到那个桃木暗八仙立柜,惊恐地瞪大了满是血丝的眼。
    微微露出的缝隙间,一个人正在里面,披头散发地,也透过面前的缝,半睁被惊醒的惺忪睡眼,望向外头。
    他的臂弯里,抱着也恰好醒来的玳瑁猫,听到娘说话的声音,愣了下,要推开柜门出来。
    却在看到娘时,爹也在。
    惧怕的犹豫中,再瞧见爹的手正掐在娘的脖子上,娘钗发尽散,满面是泪,朝他轻轻地摇头。
    她的儿子,千万别出来……
    不要来找她。
    若是被秦令筠发现,一定会死的。
    要当作什么都不知道,好好地活着。
    她知道,她这个儿子是极聪明的。
    这个世上,所有人都以为她耗去半条命,生下的儿子很愚笨,是一个傻子。
    但只有她知道,她的儿子只是不愿将心用在世俗上。
    他一定能明白她的意思。
    透过黝黑的光线,姚佩君被拖拽到地上,张大着嘴再也不能吸进一丝气,她扭着眼珠子,远远穿过那条缝隙,望着里面年轻的十七岁面容。
    迷离的光影中,恍惚再见当年的秦令筠。
    也是这般年纪,相貌虽不近人情,但才学俱佳。
    那年花朝节,翠柳莺啼,花香蝶舞。她与他在郊外偶遇,于沿河岸边相伴游逛,他赠送她玉佩,问询她是哪家的小姐。
    并言高中之时,提亲娶她。
    那时秦家的门第比不上姚家,但爹娘见他少年有为,也笑地答应了。
    不过是一见钟情,便将自己的一生都给了他,因此葬送了自己的性命。
    可她还未给她的儿子过十八的生辰。
    下个月,就要满十八岁了啊。
    姚佩君陡然不甘心起来,断裂的指甲在绣桐花的朱红地毯上,抓挠扣折,鲜血从破开的伤口流出,连同最后一滴泪,洇湿了下面的地砖。
    她的双手垂下时,玳瑁猫蓝色的眼珠也几乎脱出了眼眶。
    猫想跑出去。
    但娘说不要出去。
    他要听娘的话,娘送给他的猫儿也要听话。
    柜中人的泪水,顺着煞白的面颊滑落,一动不动地,不敢吭一声。
    一双盛满仇恨的红眼,目睹随从进门,把娘拖了出去。
    又有谁进来,低声急说:“爷,有人在查探潭龙观……”
    那个高阔的背影紧随其后,门被关上。
    屋子里只有他一个人了,照秀顺着冰冷的柜壁,抱着死去的猫慢慢坐下,将头抵在膝盖,低低地抽泣起来。
    “娘,娘……”
    他的牙齿咬得咯咯作响,几乎泛出血腥。
    “我一定会给你报仇,杀了爹,杀了祖母,杀了祖父……给你报仇。”
    “娘……”
    第137章 药在哪(增剧情)
    终于, 他缓缓打开了那副昨晚摔裂的画卷。
    其实有许久,他都未曾打开过这幅画了,应当是在重生之后, 更或之前,但他已经忘却。
    前世的后来,也极少看过它。
    自然地,快忘记了母亲的长相。
    他垂眼看着画上的人, 还是那般的美貌,颜如渥丹, 明眸皓齿。
    穿身青缎掐花纱裙, 正坐在苦楝树下的山石,膝上的双手拿着一只彩绘的纸鸢。
    花树盛放, 淡紫的花朵层叠, 生机勃勃地如同母亲脸上的淡笑。
    他隐约想起来,那天好似是立夏。
    春夏之交的日子。
    母亲终于被父亲放出绣楼,得以在下面走动,但不得离开太远。
    那天,母亲的心情很好,仰头看天上飞游的纸鸢,看了很久,忽然对他说也想要一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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